柚香

　　桌上放着密友从故乡千里迢迢寄过来的西柚茶，只不过小半勺，注入沸水，水汽便携着清润饱满的香甜氤氲开来。热气自杯口缓缓腾升，掠过鼻翼，舌尖便忍不住在口中轻咂，不禁想念起故乡的西柚来。
　　西南丘陵多沙质土壤，肥且不涝，加之秦淮以南湿润温热，故乡的丘坡极宜栽柚。于是，老家屋后的椿树旁总还生着几条柚枝。那椭圆浓绿的柚叶、舒展的柚树枝桠，甚至那褪着老皮贴近泥土的根桩，都沁着极浓郁的柚香。站在柚林旁的坡岗上，闻着那裹挟着清润柚香的山风，不由得便迷了心神。
　　柚树枝梢浓绿厚韧的柚叶微苦但清新沁脾，经沸水焯后，能消膻解腻。大山人家灶锅煮腊八熏肉时，若近处寻不到松柏枝，便入几篾柚树枝桠，小火慢煨，熏腊肉的浓郁炙香和着清新的柚味从锅耳旁的灶烟卷席过来，那抹挑动舌尖的缱绻芳香，简直要勾走魂魄。
　　深秋，枝头的西柚已然饱满硕圆，拥簇在枝梢向下垂坠；浅黄的柚皮有着釉质般的晶莹，散发着勾人的清润香甜。这一切似乎是上天给予大山人家的馈赠。每到那时，我最欢喜的当是外婆熬的柚瓤糖。外婆会摘下红柚洗净，弯刀去除柚皮，轻轻地扪着柚瓤，大拇指自柚脐向下将柚瓤剥离下来，切作拇指长的条块，放进瓷钵。我总在外婆刚刚将剥离出的柚瓣放置桌边时，便心急地抓过柚瓣对半掰开，香甜浓烈的味道瞬间窜进鼻腔，唾液一下子翻至舌尖。只见外婆将切好的柚瓤条置于清水浸泡，滤减苦涩，又指腹揉搓着将其水分挤干。待半钵冰糖和清水入锅，灶火慢煨至糖糊面上冒出糖泡时，将柚瓤入锅，不断翻炒至冰糖水渗入柚瓤，锅底不黏不稠即可出锅。待其凉透，入口清甜软糯又清香齁鼻的柚瓤糖就可装入瓶中慢慢品尝了。
　　“人烟寒橘柚，秋色老梧桐”，李白写诗似乎总爱将那橘柚与萧索寂凉相关联，可是对于我，每当看到橘柚，总忍不住想起遥远的家乡，想起亲人带给我的缱绻温暖和深深的爱。 广告2002 赵紫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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