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遐思

　　“小雪临静夜，大风满空山。”
　　小雪初至，气温骤降，南京的冬天大概是真的来了。
　　我对冬天的感觉是又爱又恨。
　　恨的是凛冽的寒风总会吹裂手上、脸上的肌肤，痛痒难耐；爱的是冬天里妈妈亲手为我织的围巾、热气氤氲的汤饭、烧得火红的炭炉，还有如画般的雪景。
　　幼时对冬日的记忆是生动鲜活的。尽管天气严寒，却还是抑制不住玩心，风风火火地跑出家门玩耍。回来后，鼻子冻得通红，手指也冷得肿胀起来。妈妈见了总是既生气又无奈，而我却只是笑嬉嬉地将手放在火炉上暖着，再去吃一口热腾腾的饭菜，喝一口黏稠温暖的粥，幸福感油然而生。
　　长大后，冬日对我而言是一幅诗意颇浓的画卷。初读张岱的《湖心亭看雪》，一种寂寥深远而又宁静祥和的感觉便充盈我的内心。穿着厚厚的大衣，拥着一只煮着茶的红泥小火炉，或是眺望茫茫无边的雪色，或是凝望深邃夜空，心灵无比平静与安宁。炉火跳动，茶香四溢，冬天便一下子生动起来。
　　在我看来，檐下的雪是冬日最美的风景。然而在城市里，这风景已逐渐消失了。幼年时在乡下的爷爷家，那番美景让我记忆犹新——冬日里盐粒般的雪落在屋瓦上，将凹下去的瓦片填平，凸起的瓦脊上是存不住雪的，雪只会顺着屋脊的弧度扑簌簌地向下滑落。从屋檐下向外看，不断落下的雪像是为小屋添了一道洁白的门帘。雪落屋檐、雪落树梢、雪压山脊，这真是天公绝笔。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了往日的喧嚣，一切显得格外静谧而美好。
　　从小到大，我读过很多名家笔下的冬。老舍笔下那济南的冬天，是活泼生动而又富有温情的，总令我也情不自禁地忆起家乡的冬；琦君笔下的冬天总是离不开过年，她写春酒、富贵糕等新年的美食上桌，一家人围炉闲坐，共话旧年之趣，那场景热闹极了；迟子建笔下的冬是真正的冰雪之境，有飞雪、细雨、冰封的河流，更有炙烤漫漫长冬的温存炉火。不过我最爱的，还是汪曾祺老先生笔下的冬天，哪怕冷冷清清一个人，他也能硬生生将寒冷的冬天过得火热，还曾仿照日本俳句作诗：“冬天，脚炉焦糠的香。”这般人间烟火，大概是每个人心底深处所向往憧憬的吧。
　　如今，冬日对我而言，更多的是它所蕴藏的深意。等繁华喧嚣落尽，万物在冬日悄然归于寂静，却亦深藏着勃勃生机，为来年的春天蓄势。
　　最后，以一句我最爱的宋词作为结尾——“浮生只合尊前老，雪满长安道。故人早晚上高台，赠我江南春色、一枝梅。” 新闻2001 黄汇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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