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梅的滋味
山脚下的外公外婆守着他们那片土地过了大半辈子。他们日出而作,日落而归,无比满足。在这片红土地上,虽种不出像北方那样颗粒饱满的谷粒,但却能收获酸菜、干笋、李子等独具特色的作物。自小在外公外婆家长大的我,最偏爱的就是酸酸甜甜的杨梅。
杨梅成熟在农历五月的端午前后,于是五月里,过端午、采杨梅就是让我们小孩子无比欢喜的趣事了。每至周末,家里的小孩子无不穿好小泥靴,提着小布袋,兴冲冲地往山上奔去。
外婆一边走一边跟我们唠叨,说明朝的某某诗人曾说过:“若使太真知此味,荔枝焉得到长安。”意思是讲,若是那倾城倾国的杨贵妃也跟我们一起上山来采杨梅,那我们的祖先就得每天摘好杨梅等着宫廷里的人来拿走,给那贵妃吃。至于荔枝,便再也入不了贵妃的眼。但我们这些小孩子又如何能懂“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”其中的深意呢。
兴许是我们这些小孩子的眼睛水灵,老远就能望见远处树上若隐若现的红色果实,便你追我赶地往前冲去,只听见外婆在后头一边追一边喊:“囡囡慢些噻,看好仔仔!等等我,慢点哟!”
本该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小精灵们放在精心缝制的布袋里的,可我们却就地吃了起来。外婆看见后又在树下唠叨起来:“要是被老头子知道了,你们全都别想吃午饭喽。”听到这话,我们彼此望望,一窝蜂地围住外婆,你一言我一语,小嘴都似灌了蜜一般,看着外婆无法抑制的笑颜,我们知道,我们成功讨得了欢喜。一天的喧嚣就这样以装满了好几袋杨梅回家告终。
人家都说刚摘下来的新鲜杨梅好吃,水滋滋的。我却独爱糖腌制后的杨梅。浸着乌黑发亮的汤汁,挖一大勺,约三五个杨梅放入口中,黏稠的汤汁刚触碰到舌尖的味蕾,甜蜜如波涛袭来,汤汁顺着舌根流向咽喉深处,清甜舒爽。而被咬破的酸梅,那股酸意在口中疯狂肆虐,酸甜交织。贪楚地掠夺完梅肉,再将核吐出,酸至牙根,甜上心头,连舌头都会有些隐隐发黑。在我看来,这是童年不可多得的美味。
后来我随父母回到爷爷奶奶那边,于是再没有了摘杨梅的五月,也再没有五月的杨梅。可外公外婆从未忘记我的喜好,总将杨梅腌制好后寄过来,解我相思之苦,或说动母亲让我在假期时相聚。
外公外婆在春末夏初之际将山野上和田地旁树上的杨梅摘尽,洗净后与白糖和山泉一起放入瓮中。细心照料着,过了夏至,过了秋分,迎来冬至和寒假。等他们的外孙女回来后,方可开罐。
杨梅至酸至野,白糖至甜至纯,泉水至清至激,可谓集万物之精华,人间之百味。
入口后的酸酸甜甜,百转千回,和着外公外婆的温声细语,夹杂着幼年时的记忆,随那山野间的微风一同,终化绕指一柔,激荡在灵魂最深处。 金融1904班 韦雪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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